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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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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著鞋盒站在風口,抖著手指給許曳發了一條短信:[曳哥,我不敢一個人去做胃鏡。]沒想到許曳馬上就回電話過來了。

兩個人畢竟冷戰了這麽久,許曳一開口還有點別扭:“你在哪?”寧覺辰聽到他的聲音鼻子頓時一酸,他們好久沒說上話了:“……醫院。”許曳覺得他話裏好像都帶出哭腔了,語氣不自覺地跟著軟下來:“現在呢?還疼嗎?”

寧覺辰第一次這麽對許曳說謊,實在底氣不足,越到後面聲音越低,都快聽不清了:“昨天晚上開始疼的,沒吃午飯,醫生說做一下胃鏡……”許曳猶豫了一下:“我這兒有點事,你在門口那吃餛飩的店等我一會兒吧。”

許曳半個小時以後到的,寧覺辰還以為他不來了。許曳一進門就看到他抱著個鞋盒,大概猜到寧覺辰是說謊騙他過來。寧覺辰手足無措地站起來:“曳哥,我想跟你道歉!”許曳皺了皺眉:“你長本事了啊,都敢耍我玩了。”

寧覺辰低頭默默地把鞋盒推過去:“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……”許曳兩手揣在口袋裏,沒有半點要坐下的意思:“那現在說過了,我能走了吧。”

寧覺辰可憐巴巴地拉住他袖子:“曳哥,那個不是我錄的。”許曳沒說話,眼神覆雜地深深看了他一眼。寧覺辰語無倫次的小聲辯解:“真的不是我,我昨天才看到那個帖子。真的,那天我只是單純的問你,沒有什麽預謀,也不是圈套。真的不是我做的,我發誓!”

他還記得上次許曳對陸成雄和陳玉紅說“你們別冤枉他”的樣子,那是寧覺辰第一次這樣被人相信著被人護著,第一次知道有人站在自己這一邊是什麽感覺。寧覺辰想問你相信我嗎,可是他不敢。

“但是這件事是我的錯,如果我沒問……曳哥,我知道你很生氣。但是你給我一次機會,我會弄清楚的!到時候你再原諒我,到時候,我們和好好嗎?”他數著許曳的沈默,整個人都快被心裏騰起的不安和惶恐吞沒了。

那時候寧覺辰只是覺得這個過程可能會難一點、時間可能會久一點,他沒想過他們再也沒機會和好了。

後來那個禮拜許曳連著三天都沒來學校,寧覺辰一放晚自習就去他家,家裏沒燈敲了門都沒人應。寧覺辰覺得奇怪,就算許曳不在家奶奶也應該在的。

到第三天,估計是敲太久門吵到人了,隔壁阿姨開門出來問他大晚上的幹嘛,寧覺辰趕緊給人道歉:“不好意思,我是許曳的同學,他好幾天沒來學校了。請問這家祖孫兩個最近不在家嗎?”

阿姨上下打量他:“老太太生病住院了啊,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。”寧覺辰眉心一跳,急急追問:“您知道奶奶是哪裏不舒服嗎?”阿姨搖了搖頭:“這我倒不是很清楚,那天晚上救護車來接走的,你打電話問問吧。”

寧覺辰心亂如麻,一邊給許曳撥電話一邊一路狂奔到巷子口打車,他的通話記錄界面從上到下全是許曳的名字,邊上整整齊齊寫著三個字“未接通”。

寧覺辰在醫院門口站了一個多小時,小腿都發麻了,電話終於接通了,但是許曳那頭沒有說話。這是這幾天以來第一次打通電話,寧覺辰一開始還以為手機出問題了,他把聽筒緊緊壓在耳朵上,於是那邊傳來許曳沈沈的呼吸聲。

寧覺辰突然湧起一種安心混著焦心的覆雜心情:“曳哥,奶奶怎麽樣了?”許曳簡短的回答:“腦溢血,不太好。”寧覺辰一楞,差點沒拿穩手機:“怎麽會突然……”

許曳的話語透出深深的疲憊:“嗯,其實一直有高血壓。”寧覺辰進門快步往電梯那兒走:“曳哥,你們在幾樓?我就在醫院我過來找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曳打斷了:“你別來。”寧覺辰的手一抖,僵在電梯按鍵上:“我們周六不是聊過了嗎?你先別生氣了好嗎?”

“嗯,周六。你還記得周六你騙我要做胃鏡,我說我有點事晚點過來嗎?那天奶奶中午就開始頭疼了,我本來走不開,她一聽說你不舒服就讓我趕緊到醫院陪你,說她自己躺著休息一下就好了。後來我一回家就看見……”許曳第一次那麽說話,聲音輕得像墻角輕顫著的半張纖弱蛛網,“辰辰,我知道這事兒不怪你也和你沒關系,但是對不起我現在……現在真的不想見你。”

寧覺辰好像被人猛地按住口鼻一樣說不出半句話來,怎麽每個字都聽得懂,湊在一起就聽不懂了。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,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:“曳哥……”

寧覺辰想他應該先道歉,可是許曳一向不喜歡聽他說對不起,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了。“很晚了,你早點回去。”

許曳用最平常的語氣說著絕決的話。寧覺辰聽著電話掛斷後的急促忙音,心臟仿佛被生生切下一塊一般猝然之間淋漓見血。

夜裏公交車已經停運了,寧覺辰渾渾噩噩地從醫院走回家,路上突然下起雨。到家已經十一點了,陳玉紅給他開門:“你天天放學不回家去哪裏了?一天比一天晚!也不看看現在幾點鐘了!”

寧覺辰把外套脫下來團成一團緊緊抱在手裏,怕雨水滴下來把地板弄臟:“對不起,以後不會了。”

陸覺嵐在背英語,寧覺辰推門進來,很輕地叫他:“哥。”陸覺嵐沒理他,寧覺辰走到他身邊,又說了一遍:“哥……”

陸覺嵐皺起了眉,一臉煩躁地轉頭看著他:“幹嘛?”寧覺辰一緊張又開始絞手指,用力得指頭都發白了:“哥,你明天能不能去看看許曳,奶奶生病住院了,他自己一個人在醫院。”

陸覺嵐眼看著寧覺辰平靜的表情一點一點瓦解,眼眶漸漸紅的嚇人,發梢上的雨水滴滴答答滑下來,混著湧出的淚水誇張地糊在臉上。這是寧覺辰第一次在陸覺嵐面前哭,第一次膽敢對他提出要求,或者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乞求。

他很怕陸覺嵐會拒絕,錄音事件以後許曳和陸覺嵐之間就徹底玩完了,陸覺嵐把許曳的電話都拉黑了。

寧覺辰第一次覺得上天對他太壞太不公平了。跟著他爸生活的那麽多年裏,知道自己有個生活幸福的雙胞胎哥哥的那一天,來到菁城像一粒格格不入的石子強行契入陸家的這些日子,寧覺辰從來都不敢有一絲一毫這種想法,他總是告訴自己安慰自己:只要乖乖聽話不犯錯一切都會變好的。

——你看吧,只是做了一件小小的壞事,說了一個小小的謊話,上天就迫不及待要給他點懲罰了。

除了把許曳還給陸覺嵐,他沒有任何辦法。

那天以後寧覺辰好像又變回了一開始的那個透明又渺小的旁觀者、局外人。他只能每天默默看陸覺嵐陪許曳去醫院,然後在家裏煎熬著等陸覺嵐回來,問他奶奶今天怎麽樣了?許曳他還好嗎?

許曳中間斷斷續續來過幾次學校,臉上瘦了一圈,下巴也尖了,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,寧覺辰看著難受死了,心裏揪著一樣發疼。許曳生日那天,他特意按奶奶教的秘方煮了一份鯽魚湯,熱乎乎的裝在保溫桶裏,求陸覺嵐帶去給許曳。晚上陸覺嵐又原樣拿回來了,連蓋子都沒打開過。

一個多月過去,奶奶一直沒醒過來,寧覺辰聽陸覺嵐說前幾天肺部又感染了,情況很危急。寧覺辰偷偷去醫院看過許曳,許曳在醫院食堂吃飯,只吃了兩口白飯就放下了筷子。

又過了幾天,許曳離家快三年的父母終於回來了,回來第二天就在放棄治療的同意書上簽了字,寧覺辰簡直不敢想象許曳的心情。那天陸覺嵐很早就從醫院回家了,許曳說想一個人靜靜,不肯讓他陪。

葬禮那天,許曳家用紅白藍塑料布搭了大棚,樂隊在棚子裏嗚嗚咽咽地賣力吹嗩吶。奶奶平時人緣好,左鄰右舍都來悼念,許曳的父母胸口戴著白花,和陌生的鄰裏寒暄。

許曳搬了板凳和陸覺嵐坐在門口疊了一早上元寶,寧覺辰第一次見許曳露出這麽認真專註的表情,好像除了疊好手裏的元寶,其他事情都和他無關一樣。

疊好一些他就抱去聚寶盆邊上,一把一把抓起來投進火焰裏,煙熏得他眼睛一點一點紅起來:“我疊得太慢了,來不及了……”陸覺嵐站在他身邊:“來得及,不是有我嗎?”

金燦燦的元寶一落進火苗裏就像枯萎的花朵一樣燃燒著皺縮起來,頃刻之間就化成一小團黑色的灰燼。

寧覺辰站在棚子外面遠遠看著。他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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